解放日報 朱珉迕 張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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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博會還要一年一年辦嗎？

　　好幾年前，進博會的場館內外，時而聽到這樣的議論。

　　與這個世界一樣，進博會辦了八屆，也面臨過風雨和疑惑。一些人的疑問，無非來自兩個層面——

　　外部環(huán)境層面，這些年保護主義顯著抬頭，越來越多國家開始“內轉”，全球化已經面臨空前危機。這樣的情況下，大打進口牌、大開進口門，是不是有些違和？

　　專業(yè)技術層面，進博會主要展區(qū)所涵蓋的門類，大多都有了相當成熟的專業(yè)展會，很多就在上海。在專業(yè)展會十分豐富之后，臨近年末的這場“拼盤”，會不會略顯有些多余？

　　如約“年年辦下去”的進博會，總是在用行動來打消疑惑。

　　從一開始，這里就肩負著明確的期待：“不僅要年年辦下去，而且要辦出水平、辦出成效、越辦越好”。第八屆進博會前，關于進博的要求又多了四個字：“常辦常新”。

　　這是一個莊重的政治承諾，但并不僅僅是政治上的承諾。進博會為什么有必要年年辦下去，又為什么有理由“常辦常新”？

　　第八屆進博會的很多細節(jié)里藏著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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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博會閉幕日，照例要報數字。

　　截至11月10日，本屆進博會按一年計意向成交額834.9億美元，比上屆增長4.4%，創(chuàng)歷史新高。截至11月10日中午12時，本屆進博會累計進場92.2萬人次，同比增長8.2%，亦創(chuàng)歷史新高。

　　早在開幕前，人們已經知道，本屆進博會將在多個層面創(chuàng)下紀錄。比如，共4108家境外企業(yè)參展，展覽面積超過43萬平方米，這兩個數據就是歷史新高。此外，本屆進博會共組建43個交易團、700多個交易分團到會洽談采購，專業(yè)觀眾注冊達到44.95萬人。開幕第二天，單日23.75萬人次的客流也曾創(chuàng)下歷史新高。

　　閉幕時的兩個“新高”，顯然不會讓人意外。而進博會的現場比數據更鮮活。

　　進博會誕生于“逆全球化”浪潮席卷之時。辦到第八年，一度空前激烈的貿易戰(zhàn)曾讓許多人對未來失去信念。

　　美國華爾街日報屢次關注本國豆農的困境，缺少了中國大訂單的他們束手無措。美國豆農則堅持要來進博會。站在“四葉草”的展區(qū)，豆農蓋思凱直言不諱：“我們的大豆就在倉庫里，只要中國需要，馬上就能運來。”

　　這屆進博會，美國企業(yè)參展面積超過5萬平方米，連續(xù)七年位列第一。美中貿易全國委員會會長譚森說，盡管環(huán)境很復雜，但幾乎沒有大型美國企業(yè)真正離開中國市場。

　　產自秘魯沙漠地帶的有機藍莓在它最新鮮的時候來到了進博會。不遠處的秘魯國家館，則有新鮮藍莓背后的秘密“武器”——錢凱港沙盤模型。中國和秘魯攜手共建的這個港口，如今有通往上海的新航線，商品運輸時間比以前縮短了近10天，藍莓得以鎖鮮。

　　贊比亞蜂蜜、盧旺達的辣椒、坦桑尼亞的腰果，都出現在進博會。它們所在的正是本屆進博會首次設立的最不發(fā)達國家產品專區(qū)，來自37個國家的163家企業(yè)在此參展，并且享受免費展位和稅收優(yōu)惠待遇……

　　這是進博會上無處不在的連接。世界與中國深度連接，同時，世界也因中國而連接。

　　你會看到在展區(qū)背后的空地上，非洲的國家代表同歐洲的參展商相談甚歡；你也會看到，食品展區(qū)人頭攢動的試吃柜臺前，常常擠進異國參展商的身影，他們忙里偷閑過來掃碼、打卡，甚至為此新注冊了微信，然后心滿意足地拿起一包堅果，或一杯葡萄酒。

　　這就是進博會。世界天天在變，四葉草里人頭攢動的場景卻好像不怎么變，而出現在這里的高頻流動、高頻互動，恰恰是一道獨特的風景。

　　“走過八年的進博會仍在持續(xù)進步，不斷突破。”太古中國區(qū)主席蔣意達感慨，“這不僅是一次展會，更是一個國家在全球議題上展現擔當與智慧的窗口”。

　　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托馬斯·薩金特則說：“中國的經驗實際上已經告訴世界，只有開放，才能幫助建立一個穩(wěn)定、可預期的新秩序，讓所有人能夠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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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屆進博，我們讀到過很多“進博故事”。有年年都來的“全勤生”的故事，有走了又回來的“回頭客”的故事，還有初來乍到的“新朋友”的故事。

　　但別忘了還有一類故事，講得很少，卻同樣耐人尋味——“第二次”的故事。

　　對很多人來說，進博會是打開中國市場的大門。但并不是誰都能輕輕松松在這里收獲成功。中國大市場，并不是一成不變的市場，恰恰是競爭尤為激烈的市場。來到這里，就要接受市場的洗禮。這一點對誰都一樣。

　　進博會上有不少第二次出現的身影。比如食品館里一家來自西亞的進口商和一家來自東南亞的進口商，前者里三層外三層規(guī)模不小，后者的展位則不過幾平方米。我們的問答如出一轍：

　　第幾次來進博？

　　第二次。

　　產品在中國市場有賣嗎？

　　還沒有。

　　去年沒有找到代理商嗎？

　　沒找到。

　　似乎有些尷尬。但熱情的參展商并不介意。“我們有新的東西。”其中一個說，中國市場不斷冒出新的產品、新的玩法，他們來過，就知道“出新品”是一件多么迫切的事情。今年也許就有訂單了，也許還沒有。那么，明年還來不來？都說——來。

　　在“四葉草”里走一走，很容易發(fā)現這樣的“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很多人在一次次嘗試之后如愿以償，也有很多企業(yè)在一次次嘗試之后同中國市場一同實現著迭代。

　　把八年進博放在一起看，就會知道“轉型升級”四個字是何等具象。

　　2018年，一臺微創(chuàng)手術機器人曾經驚艷全場，到2025年，全球唯一同時覆蓋髖、膝、單髁關節(jié)置換和脊柱置釘、創(chuàng)傷導航定位的多適應癥手術機器人粉墨登場。人工智能在最初還帶有獵奇性質，后來慢慢開始占據半壁江山，第五屆進博會有了特定的人工智能專區(qū)，第六屆出現了機器狗，第七屆有了大模型，而到第八屆，具身機器人、智能體、工業(yè)AI深度應用等等，已然在整個“四葉草”鋪天蓋地。

　　有統(tǒng)計顯示，第八屆進博會上亮相的新技術，是第一屆進博會的四倍多。這里有全球首創(chuàng)的不用制冷劑、而是用半導體制冷的冰箱，也有發(fā)布了一個月不到就有十家手機企業(yè)搶著搭載的芯片。

　　一位資深媒體人感慨，進博會“早已超過了看熱鬧的階段”。對很多跨國企業(yè)來說，進博會不僅是技術交流與合作的平臺，更是新技術快速進入中國市場并實現產業(yè)化的跳板。

　　這也是一個不斷融合、在融合中創(chuàng)新的平臺——有了垂直領域的專業(yè)展會，為何還要有一個綜合性的進博會，道理就在這里。

　　德國百年家族企業(yè)科德寶今年從汽車展區(qū)換到了技術裝備展區(qū)。企業(yè)負責人說，他們想讓中國市場看到自己的更多能力，進而得到更多機會。“每家業(yè)務公司都要深刻理解進博會的意義。”

　　而他們借由進博會進入的中國市場，則像一個“健身房”，用開放而激烈的競爭，倒逼著創(chuàng)新、再創(chuàng)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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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E醫(yī)療拿到進博會上實現“全球首秀”的ORIDEX Spine機器人，相當一部分研發(fā)力量來自中國。

　　做零食的來伊份則拿出了一個“全球品牌管理生態(tài)平臺”，以及同馬來西亞合作研發(fā)的榛子巧克力——過去他們只是單純的進口食品采購商，如今則在同原產國“深度共創(chuàng)”。

　　這同樣是進博會的新趨勢。早期，跨國企業(yè)拿來的多是海外創(chuàng)新的成品，后來有了越來越多國產化產品，如今更出現了一批本土團隊參與乃至主導研發(fā)的產品。

　　“共創(chuàng)”之中，映射的是中國技術、中國企業(yè)、中國管理、中國標準的持續(xù)升級，亦在另一個層面體現了全球企業(yè)同中國市場的深度嵌合。

　　中國市場一直在革新，嗅覺靈敏的企業(yè)也會隨之變化。進博會上，由“共創(chuàng)”而“共舞”的鏡頭，比比皆是。

　　豐田展臺的C位，不是新車，不是氫能，而是一個工廠的沙盤。今年6月，雷克薩斯中國工廠在上海金山正式破土動工，旨在研發(fā)和生產雷克薩斯純電動車型。這是這家全球銷量第一車企的主動變化——通過結合中國在新能源領域的創(chuàng)新優(yōu)勢與豐田全球化資源，贏得新的增長空間。

　　羅氏制藥的展臺中央也有沙盤，上面呈現了他們最新投資20.4億元人民幣在上海浦東建設的生物制藥生產基地。用羅氏制藥中國總裁邊欣的話來說，體會到中國創(chuàng)新環(huán)境和政策的不斷優(yōu)化，他們選擇“all in”。

　　立邦研發(fā)的新涂料，應用于新能源車的電池防護、低空飛行全域涂裝。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奔著中國的新產業(yè)而來。

　　這些變化，當然是為了順應中國發(fā)展趨勢，如Crocs執(zhí)行副總裁安沐恩所言，這些趨勢在全球范圍內都具有啟發(fā)性。而中國的科創(chuàng)能力，已經有了引領全球的底氣。

　　海克斯康制造智能全球CEO安德烈亞斯・雷努爾夫坦言：“以前我們在歐洲研發(fā)銷往中國，現在我們開始把中國的創(chuàng)新帶往世界。”

　　這不是一句客套話。在進博會的每一個展臺上，也許只是一個簡單的對話，明天可能就會催生改變世界和行業(yè)的新技術或生態(tài)。

　　這就是那么多企業(yè)不愿錯過進博會的原因，也是中國一定要辦好進博會的原因。

　　更高水平的開放，才有更高質量的發(fā)展——“共創(chuàng)”“共舞”，導向的是“共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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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屆進博會落幕，也意味著“十五五”又近了一步。

　　在二十屆四中全會召開半個多月后舉辦的進博會，“十五五”自然而然是一個關鍵詞。不僅中國人關心“十五五”，全球的企業(yè)家、參展商們，也常常談起中國的“十五五”。

　　渣打集團行政總裁溫拓思在進博會開幕前不久來到上海，第一時間就研讀了“十五五”規(guī)劃建議。在他看來，中國是最重要的戰(zhàn)略市場，進博會是參與這個市場的絕佳平臺。

　　而借由進博會的平臺，中國重申著“十五五”的方針、遵循，也正是不斷帶給世界的確定性——發(fā)展的確定性、開放的確定性。

　　中國將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集中力量推進高質量發(fā)展，將為全球經濟增長作出新的重要貢獻。中國也將堅定不移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穩(wěn)步擴大制度型開放，推進服務業(yè)擴大開放綜合試點示范建設。

　　這當然不會是輕而易舉的過程。“十五五”還會有很多不確定性，也會不斷冒出新的問題。一個深度老齡化的社會如何葆有活力？人工智能會沖擊社會倫理嗎？中國企業(yè)“出海”該如何掃清障礙？如此種種，都是“十五五”的大課題。

　　而臨近“十五五”的這屆進博會，就在很多方面嘗試著“破題”。

　　這是一個展示平臺、交易平臺、交流平臺，也是一個對話、探索、討論、追問的平臺。未來之問，需要時時求解，常答常新。

　　自然，進博會也會年年辦下去。無論對世界、對中國、對上海，它都可以扮演某種不可替代的角色。它未必需要越辦越大、越辦越頻，但一定會努力地越辦越好、常辦常新。

　　進博明年再來。進博歡迎你再來。

　　題圖來源：新華社

　　圖片來源：海沙爾 李茂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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