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季去世，有網(wǎng)站做 “馬季的主要作品你最喜歡哪部”調(diào)查，最多人選的竟是最不像相聲的《五官爭功》，比那段著名的《宇宙牌香煙》多出一倍選票！不免心下黯然：或許，這就是電視給觀眾灌輸?shù)南嗦曅蜗螅@就是電視時代人們對馬季的印象……
像我這樣出生于1960年代后期的聽眾，最早知道相聲是通過收音機。我們最早聽到的那些相聲，絕大部分都是馬季、唐杰忠說的——《英雄小八路》、《老站長》、《海燕》、《友誼頌》……那個年代，侯寶林和馬三立都還沒有解禁，大家生活也都過得很嚴肅，要想笑，只能指望聽馬季，因為他說的都是“主旋律”，是“歌頌相聲”，生存的理由還算充分。現(xiàn)在有人提起“歌頌相聲”可能會輕視，可是你看這些年，有幾個相聲演員能把歌頌類相聲說得不肉麻，還能讓人哈哈大笑？馬季當年那些段子，絕對比今天某些所謂的傳統(tǒng)段子和創(chuàng)作段子要可樂得多！可以說，他和唐杰忠是開放年代以前唯一一對能戴著鐐銬跳舞、且游刃有余的笑匠。無論出于何種原因，他們相聲的存在，都在那個悲劇時代，極大地滿足了人們?yōu)閷πΦ目释?/p>
到了1980年代，文藝日益進入解凍期后，我們才發(fā)現(xiàn)，原來在遙遠的1950年代，馬季已經(jīng)留下了像《打電話》這樣的自創(chuàng)經(jīng)典了，他的傳統(tǒng)段子《找堂會》也是我聽過的同類型段子里最耐聽的兩個版本之一。現(xiàn)在人們品評馬季的相聲，多喜歡拿他和侯寶林以及馬三立這兩位大宗師對比。表面看這有一點不公平，其實也說明公眾是認可他的“準大師”地位的。在整個1980年代，乃至更長的一段時間里，侯、馬以外，相聲就要聽馬季、姜昆了，別的藝人再好，也只能算“奇兵”，這基本上已是公眾流行的看法。這一方面，固然有首都的地緣性在起作用，另一方面，也跟馬季多年的舞臺成績分不開。
《宇宙牌香煙》是馬季真正被公眾理性認可的最后一個經(jīng)典。這之后，因為年齡，也因為電視對相聲表演的束縛日益增多，電視上的馬季，呈現(xiàn)出下滑趨勢。馬季的相聲聽多了，會覺得他有點對所處時代過于“媚”。可話說回來，要不是這樣，那還是馬季的“歌頌相聲”嗎？要不是這樣，它們還能在那么長、那么復雜多變的當代歷史進程中，為大家兌現(xiàn)出笑的前提嗎？既然文藝脫離不了它的時代，又何必再苛求藝人呢。
走好吧，馬季。在這個連相聲都開始變得有點酷也有點“惡”的時代，連同我們的記憶……(信息時報 徐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