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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美遏鄰”的外交政策，讓日本失去了解決日俄領土爭端的最佳時機

　　本刊記者/王艷

　　8月16日是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開始休假的第一天。前一天，他剛剛參拜了靖國神社而受到國內外的嚴厲指責。小泉似要借著休假之機，避開輿論漩渦。

　　然而，一個日本漁民的意外死亡，讓小泉在休假的第一天就必須面對再度緊張的日俄關系。

　　日本的矛盾反應：激烈而低調

　　8月16日早上7時40分，距離日本北海道3.7公里的貝殼島，日本“吉進丸31號”捕蟹漁船在附近海域捕撈時，遭俄羅斯邊防警備廳巡邏艇的槍擊。35歲的船員盛田光廣被打死，漁船和其他3名幸存的船員被俄方扣押。

　　當天傍晚，日本外相麻生太郎緊急召見俄羅斯駐日本臨時代辦，對槍擊事件表示強烈抗議。日方要求俄方立即交還漁民盛田光廣的遺體，釋放被扣船只和船員，同時賠禮道歉，處罰相關責任人。

　　然而，俄羅斯外交部發表措辭嚴厲的聲明予以回應。俄方表示對這起事件“深表遺憾”，但認為“責任完全在于那些罪犯以及縱容日本漁民在俄羅斯水域從事非法捕魚交易的日本當局方面”。

　　首輪抗議未果，日本政府即于17日派副外相鹽崎恭久前往莫斯科。19日，日本外務省政務官山中燁子親赴國后島，希望能夠帶回被扣押的船員，但結果只帶回了盛田光廣的尸體。

　　在俄羅斯版圖內的南千島群島，日本稱為北方四島，雙方對這些島嶼的主權爭議已經不止一次引發沖突。捕魚爭端在附近海域十分常見，根據日本官方的統計，在1994年至2005年期間，共有30艘日本船只和210名船員在進入有爭議的水域時被俄方扣留。

　　然而，這次的沖突出了人命。日本政府對此不得不采取強硬的立場。

　　“雖然日本政府態度強硬，但一直沒有超出外交的范疇。除了照會和抗議，官方并沒有采取更加激烈的行為。”一位日本媒體人士對本刊說。

　　這位媒體人士認為，日方只是重申對北方四島享有主權，以表明日本漁民行為的合法性，并沒有提及要求俄羅斯歸還北方四島。

　　日本主流媒體對漁船事件的反應十分低調，不約而同地把報道重點放在了漁民的艱辛和家庭的不幸上。日本漁業廳官員甚至承認，日本船只在上述水域捕撈屬于“非法行為”。

　　日本民眾似乎也把要求降到了最底線——修改日俄1998年簽署的《南千島群島水域漁業合作協議》，確保漁民的安全。

　　截至8月29日記者發稿時，俄羅斯檢察機構延長了對日本漁民的扣留期限，最早要到9月5日，3人才能獲釋。這并不意味著事情就此結束了。如果非法捕撈和非法越境的罪名成立，這些漁民將面臨牢獄之災。

　　失去時機的日俄談判

　　國土狹小且資源貧乏的日本，對島嶼和海權之爭一向敏感。但它卻面對著最復雜的島嶼和海權爭端，它與三個鄰邦——中國、韓國、俄羅斯，都有嚴重的島嶼和海權爭端。其中，日本最為看重的就是北方四島。

　　長期以來，日本不遺余力地向俄羅斯追討四島，并一度得到了亞洲不少國家的支持和同情。但隨著日本在鄰國外交方面越來越不得人心，同情和支持的聲音逐漸沉默下去。

　　日本在發展與俄羅斯關系上一直堅持“政經不可分”原則，即歸還北方領土與開展經濟合作不能脫節。該項政策曾在戈爾巴喬夫時期收到效果。1991年4月戈爾巴喬夫訪日時，鑒于當時急于得到日本的援助，蘇聯在北方四島問題上對日本做出一定的讓步。雙方首腦發表了《日蘇聯合聲明》，同意通過談判解決北方四島的主權爭議。

　　2003年初，日本突然改變態度，提出日俄可以先擱置領土爭議，發展經貿關系。這種態度轉變的原因，是由于日本正與中國在俄羅斯石油輸出管道方面展開競爭。但是，事情隨后發生種種戲劇性變化，日本在北方四島問題上重新拾起強硬的立場。

　　時過境遷，隨著這幾年石油價格的飆升，作為產油大國的俄羅斯經濟迅速好轉。而日本在俄羅斯的投資不足10億美元，不到其對外投資的1%，俄日貿易額至今未超過百億，這些數字離俄羅斯的期望值很遠。

　　在日俄關系“政冷經不熱”的狀態下，日本失去了與俄羅斯談判的最好時機和最大籌碼。

　　死結難解

　　“普京曾經設想通過讓出兩個小島解決領土爭端，但日本政府堅持歸還全部的四個島嶼，讓普京完全放棄了妥協的念頭。”美國歐亞和東歐研究會的副主席約瑟夫·弗格森對本刊說。

　　2005年9月，普京在一次全國講話中明確表示，四個島嶼在俄羅斯主權范圍內，已為國際法所確定，“這是二戰的結果，我們不準備談判。”

　　就在漁船事件發生前不久，俄羅斯政府通過了《2007年至2015年千島群島社會經濟發展》的聯邦專項計劃，未來9年內俄政府將撥款179億盧布(約合6.6億美元)用于開發千島群島(包括南千島群島)。

　　俄羅斯官方網站《國家網》評論說：“政府的想法很簡單，如果一個國家要保住自己的領土，就必須對其進行開發和建設。”

　　俄《報業報》則刊登了一篇頗具挑釁意味的文章。文章說：“在格列夫(俄經濟發展和貿易部長)做出‘剖腹自殺’式的預算之后，俄羅斯就再也不會與日本談什么和平了。日本人最好忘記‘北方四島’，俄外交部也別惦記著與日本簽署和平條約了。”

　　俄方的計劃頒布后，日本政界出人意料的一片沉默。日本媒體雖然在第一時間報道了此事，但缺少了往日的激情。媒體普遍把北方四島問題歸罪于日本外交的軟弱無力和無所作為。《產經新聞》指稱，小泉執政的5年是日本在北方領土問題上空白的5年。

　　“吉進丸31號”出事后，小泉在聽取了秘書的電話匯報后繼續在官邸享受最后的首相假期。至今，小泉還沒有對此事發表任何講話。除了麻生太郎，其他幾位首相熱門人選也沒有對此事件表態。

　　相比自民黨權力核心的失語，在野黨還是做出了反應。民主黨干事長鳩山由紀夫再度提議讓俄羅斯“先行返還兩島”。不過這種意見立刻遭到日本輿論的指責，認為這是“損害國家利益的短視行為”。

　　8月24日，日本自民黨干事長武部勤赴俄羅斯訪問。官方宣布，此訪的主要目的是解決漁船問題。但一些俄羅斯媒體認為，武部勤訪俄的真正目的是為了討論兩國領土爭端問題。約瑟夫·弗格森并不贊同這種說法。“在大選的壓力下，自民黨不會貿然推進一個毫無希望的談判。” 弗格森說。

　　日本媒體人士在與本刊記者的對話中，也對北方四島問題的解決表達了失望。“除了一直看重領土問題的右翼，大多數日本民眾已經不再熱衷談論北方四島。據我所知，九成以上的日本民眾不能馬上說出‘北方領土日’的具體日期。參加‘領土日’紀念活動的多數都是北海道的居民。”

　　盡管都已經失去熱忱，日俄雙方卻無法把領土爭端拋于腦后。因為只要北方四島問題一日不解決，自二戰結束后拖延了61年的日俄和平協議，也將繼續難以簽署下去。

　　(來源：《中國新聞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