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是個坎兒，每個人在這個坎兒前，都會有自己的選擇。有的人為了爭取畢業前哪怕多一寸光陰，拼勁全力奮斗，希望折騰出最后的光輝；有的人，卻選擇了放棄，放棄了原來所認同、所堅持、所追求的東西。

　　畢業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既讓人迷茫，也讓人思考。

　　榮譽不是用證書堆砌出來的

　　選擇主動放棄申請優秀畢業論文，對莎莉來說，其實有點難。因為一直以來，她都習慣了做個優秀的學生，或者說一個爭取優秀的學生。

　　一進大學，她因為高考成績優秀，便獲得了新生獎學金，在老師和同學的眼中，她已然是個優秀的學生，她也把自己定位在了“優秀生”這一角色上。

　　為了讓自己變成一個全面優秀的學生，她積極參加社團活動，很快就成為一個社團的會長；參加大型比賽，以隊長的身份領導全隊獲得一等獎；跟隨教授做研究項目，主筆的論文發表在最頂尖的專業雜志上。可以說，她算得上大學里的“全能王”。

　　因她的出色表現，一邁入大四，她就找到了一份非常好的工作，放棄了保研和考研。接下來的一年，她過得優哉游哉。畢業前，她又順利地拿下了“優秀畢業生”稱號，“優秀畢業論文”成了最后一個可以進攻的堡壘。

　　一如往常，她在畢業論文的寫作上付出了全部的精力，一心想拿到這最后一張獎狀。答辯的日子終于來了，她提前問了導師，一個答辯組有兩個推優的名額，看了看答辯名單，她知道自己肯定能占其中一個名額，另一個只可能是她的“死對頭”楊陽──而他保研了。

　　楊陽先于她答辯，等到他出來，看表情就知道他勝券在握。“我只有奮力一搏了。”就在她準備進去答辯時，她瞥到了坐在她身后的同學燕燕。燕燕的表情似乎很緊張，兩眼一直盯著她，眼神里有說不出的感覺。她忽然想起，燕燕也保研了！

　　“她肯定清楚，這個答辯組里楊陽和我的實力最強，優秀論文幾乎非我們莫屬，但是她太想要‘優秀論文’這個榮譽了，這對她讀研非常有幫助。”來不及想太多，她開始答辯了。

　　她的個人陳述非常精彩，幾位老師都頻頻點頭，可她驀地想起燕燕的眼神，“沒有別的辦法了，只有我退出。”事后回憶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作出決定。

　　在回答老師提問時，她故意表現出對問題考慮得不成熟、對研究領域不甚熟悉，看到老師們不斷地低頭交流，她心里很難過。曾經帶她做課題的教授不斷用眼神對她示意，她都不敢和他對視。

　　如她所愿，優秀論文的名單上沒有她，可是居然也沒有燕燕。她有些失落，可后來看到楊陽為了爭取“優秀論文”，不斷修改論文甚至錯過了畢業聚餐，她又變得豁達了。

　　“其實在想著成全別人的時候，我也成全了自己。這四年來，為了爭取優秀，我付出了很多，放棄了許多和朋友、親人相聚的機會，甚至沒有談過一次戀愛。現在我明白了，什么東西，是你的就是你的，強求不來，也禮讓不來。”

　　她感嘆道：“其實優秀不優秀不是用榮譽證書堆砌出來的，現在我覺得能和朋友們在一起過完最后的時光就是最幸福的事了。”

　　我已經做到了不用證明給別人看

　　曉楠不考普通話了，這對和她約好一起考試的室友方芳來說，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意料之中，是因為最近一個多月，方芳都沒有聽到曉楠大聲朗讀的聲音了。臨近考試她急得火燒眉毛，曉楠卻看上去一點都不在乎。

　　可她又認為這個舉動在情理之外。大學四年，曉楠和寢室里不同時段報考普通話的朋友都約過，要一起去考普通話，結果都爽約了。方芳是除她外最后一個準備考普通話的，這也是她們畢業前的最后一次考試了，如果這次再爽約，她就沒有機會了。

　　曉楠從進大學以來，就為自己的普通話不標準深感苦惱。因為上大學前都說方言，她的普通話“只有自己聽得懂”，有室友笑話她：“天南海北所有的語音錯誤都集中到曉楠的嘴巴里了。”

　　為此，她剛進大學就買了本普通話水平測試指導用書，還買了個“隨身聽”專門練習聽。三年來，她堅持每天對著書讀半個小時普通話，同學們也都熱心幫助她糾正錯誤口音，她的普通話水平日漸提高，好幾次信誓旦旦要和室友一起報名考普通話，可最后都找出各種理由退縮了。

　　轉眼到了大四最后一個學期，她知道這是最后一次可以證明自己的機會，于是狠下心來，和方芳一起報了名。剛開始每天她都堅持讀普通話，同時進行的還有她的英語練習，“英語六級她這是考第三回了，看來她是準備在大學畢業前把這些事都做妥帖了。”方芳當時以為。

　　可不久，曉楠就不見動靜了，方芳很納悶，堅持了三年多，這最后一個月怎么就堅持不下去了呢？

　　“其實不是不能堅持，而是不想堅持，我練習普通話和英語，一開始都只是為了把它們學好，到后來卻變成了只為考證書。”曉楠解釋說。

　　較早前，曉楠就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用人單位并沒有對她的普通話和英語水平提出質疑，而且很欣賞她的工作能力和個人品格。“這就已經證明我做到了，不是嗎？我已經達到了最初的目的，可是我自己太執迷，硬是要用一個證來證明給別人看。”

　　曉楠說，這些都是和同學交流得來的智慧。以往她害怕被人嘲笑，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臨近畢業，她決定跟更多的同學、朋友溝通交流，“交流會產生比獨自遐想更多的思想火花。”

　　方芳說：“其實朋友們早就習慣了你的普通話，有沒有一個證，早就不是問題了。趁著還有時間，多和那些沒有說過話的同學聊聊天吧。”

　　還是把追求完美的任務交給別人吧

　　當王丹把苦心收藏的兩本思想家的書從畢業生跳蚤市場上賣出時，如先前所料，她果然難過得不行，一整天都委靡不振。好友娜娜笑話她：“這種書，如果是我早就賣了或丟了，一定不會等到畢業的時候才賣，還跟割肉似的。”她只能苦笑著比喻，“就像是辛苦養大的孩子，卻因為一些原因，不得不送出去，我現在算是體會到那種遺憾和難過了。”

　　得到第一本很偶然。大二那年，她陪同學去廢品收購站賣廢紙，卻發現了幾本80年代出版的書。封面是黃色的銅版紙，整潔而略帶滄桑的紙面上，只寫著書名，樸素簡單的裝幀一下就吸引了她。最終她以廢紙的價錢，買回了3本書。

　　后來她才知道，這只是全套書中的第二卷，另有第一卷和第三卷。她讀了幾篇，對這本書就上心了，一直希望能湊齊另外兩卷。屢次去舊書店，都沒有找到。

　　巧合的是，在即將畢業的時候，她找到了第三卷。畢業前夕，她獨自一人到北京旅游。在北京待了幾天，她突發奇想決定去天津一趟。在天津一條老街盡頭的舊書店外，她一眼就看到門外書架上放著的她一直尋找的第三卷，架上的書統一標價2元一本。她當時的心情，簡直可以用欣喜若狂來形容，趕緊掏錢買下。

　　從北京回來后，學校的跳蚤市場開張了，同學們開始把各種東西放到市場上去賣，她把臺燈、床桌甚至筆筒都賣掉了，還零星地賣了幾本藏書，可那兩本書她一直死守著，沒舍得賣。“我總覺得，既然能在畢業前找到第三卷，那么第一卷也應該不會讓我等太久。”

　　時間一天天過去，寢室變得越來越空，只有她的書架還是滿滿的：一整套的《三國演義》、《紅樓夢》和幾本人物傳記。為了湊齊那套思想家叢書，她開始瘋狂地去周邊學校的舊書店，找尋第一卷。除了滿身的疲憊和滿眼的失落，她什么也沒帶回。

　　終于，她把兩本鐘愛的書擺到了攤位前，剛擺上，就被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看中買去了。她當初買進兩本書，前后花了不到3元錢，賣出的價錢也是3元，她似乎什么也沒賺到。

　　“我要的僅僅是一種搜集的圓滿感，如果我還有時間，我會繼續等待，繼續尋找，就像等待命中注定的伴侶那樣。”她嘆了口氣，“只是就要畢業了，我再沒有時間去追求完美了。那就把這個任務交給別人吧，說不定我會有新的收藏任務。” -藺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