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宅換成了“膠囊公寓”，包租婆卻能幫忙照顧妻兒；武館換成了公共體育場，眾徒弟卻都沒有轉投別的“碼頭”；對手從日軍少將換成了英國拳王，最終依舊能贏得所有人心服口服。《葉問2：宗師傳奇》繼續著眾星捧月的銀幕邏輯，將甄子丹扮演的葉問樹成“全能楷模”——始終一襲長衫，代言的是所謂傳統。《葉問：一代宗師》2009年以功夫片類型問鼎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影片后，喝杯茶吃塊蛋糕都能看出“文化”的葉問，在續集中徹底符號化。在眼花繚亂的動作外，努力想說出點“精神”的《葉問2》，只是一個另類神話。

　　甄子丹和洪金寶的真功夫，加上川井憲次的配樂，《葉問2》的確能讓人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不過，能滿足感官的《葉問2》，卻有些擰巴。續集的故事基本可以忽略。給環境和人物套上個“馬甲”，起承轉合完全“克隆”首部的套路。續集中，黃曉明扮演的劣徒是樊少皇扮演的混混的馬甲，拳王米洛士是三蒲少將的馬甲；1950年代的香港是1930年代佛山的馬甲；開門收徒、魚檔大戰、對抗拳擊，也都是之前迎戰同行、打鬧棉花廠、擂臺戰鬼子的“復制粘貼”，只是改了個格式。葉問本人則全數照搬第一部中的形象。原本就幾乎完美的甄子丹版《葉問》，續集里連馬甲都不套一個，繼續走他的“純高端”路線。

　　“中國武術的精神，貴在中和不爭之爭”；“人的地位有高低不同，但是人格沒有高下之分”；“焚香不僅是為了計時，更是一種文化，代表中國人的謙遜”。銀幕上的葉問時刻表情和藹，面對頑劣的徒弟、拳壇的“武霸”、圍觀的看客，總有說不完的道理。盡管道理不錯，但是聽者的反應卻讓葉問的布道更像嘮叨——葉問的眾弟子不知來由，集體忠心耿耿，每人都被葉式哲學熏陶，卻在關鍵時刻上街打群架，害得葉問斷了生計；面對洪金寶扮演的拳壇“腐敗老大”，葉問外圓內方的“堅持”和“中和”，被老大一句“沒有200個指著你吃飯的弟兄，我也可以裝清高”，說得無言以對；而那個葉問最想打敗的英國拳王，卻始終沒有理會葉問所謂的中國傳統——對他而言葉問的老拳比說教更受用。

　　這個葉問實在太高了。他的拳腳橫掃天下，智慧和哲學也滔滔不絕。姑且不論片中1950年代的香港，葉問依舊穿著長衫是否真實。電影故事里他的純高端哲學，已經顯得和時代有些出離。長衫葉問，就像陳真的中山裝一樣，只是標榜“功夫文化”和“時代傳統”的道具。這個道具不食人間煙火，實在太完美。有意思的是，《葉問2》的片尾放了一組葉問的真實照片。其中的葉問老人穿著老頭衫悠閑地坐在板凳上，后面則是稚氣未脫的李小龍。兩代高手一對比，忽然想到葉問那句“人都會老，哪有最能打的人”，高手不必全知全能，也不必裝在長衫里論道。演繹傳奇的或許只是個大隱隱于市的老人家，憑什么一代宗師不能是鄰家老頭？

　　本報記者 王磊